多年前的一天,一位小学校长看到一名男生在用泥块砸同学,他立刻将其制止,并让男生放学后去他办公室。
“这是奖励你的,因为你比我按时到了。”回到办公室,见到等候着的男生,校长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他一边说。
“这是奖励给你的。我不让你打同学,你立即住手了,说明很尊重我。”接着校长又掏出一块糖给他,男生半信半疑地接过糖果。
“我调查过了,你打同学是因为他们欺负女生,说明你有正义感。”校长递给了男生第三块糖。
这时,男生哭了,“校长,我错了,我砸的不是坏人,是我的同学……”
校长马上又掏出了第四块糖果,说:“你已认错,再奖励你一块,我们的谈话也该结束了。”
这是一个在我国教育界广泛流传的故事,故事中的校长用宽容与鼓励来教导学生,温暖了学生,也温暖了读到故事的每一个人。
这位令人尊敬的小学校长,正是20世纪我国伟大的人民教育家--陶行知。
求学中外 三次选择终投身教育
陶行知自小聪敏好学。6岁时,他在邻居家玩耍,看见厅堂墙上挂着对联,便坐在地上临摹起来,被邻村秀才方庶咸看见,以为神童,免费为其开蒙。15岁时,由于母亲在安徽歙县一所教会中学帮佣,陶行知经常去帮母亲做事,被学校校长看中,他幸运地成为了这所中学的一名学生。
然而,此时的中国也正值多事之秋。鸦片战争后的半个世纪,偌大一个中国山河飘零,列强瓜分日甚,社会动荡加剧,百姓更是困苦不堪。年少的陶行知心中所念尽是这深重的家国苦难,他在自己宿舍的墙上挥笔写下,“我是一个中国人,应该为中国做出一些贡献来。”两年后,他以优异的成绩从这里毕业,开始直面自己一生的学业与职业选择。
1908年,17岁的陶行知考入了杭州广济医学堂,希望通过学医来解除劳动人民的病痛,以此实现自己的报国志向。但是,这所教会学校竟十分歧视非入教的学生,陶行知不愿自己的思想受外国人随意摆布,入学仅三天,即愤而退学,也从此放弃了自己最初“行医济世”的想法。
1911年,在金陵大学就读文学系的陶行知深受孙中山民主共和思想的影响,开始热心宣传民主革命。武昌起义爆发后,他毅然返回家乡参加起义,任徽州府议会秘书半年。后来起义失败,他又回到学校继续学习。然而,半年的革命历练也开始让他重新思考,自己究竟该如何报效祖国。他在毕业论文《共和精义》中这样写道:“人民贫,非教育莫与富之;人民愚,非教育莫与智之;党见,非教育不除;精忠,非教育不出。” 由此,陶行知明确提出了自己投身教育、报效祖国的主张。
1914秋,陶行知进入美国伊利诺伊大学研究院学习。获得了政治学硕士学位后,他径直转入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教育系研究部,师从著名实用主义哲学家、教育家杜威,专攻教育。因为他认为,学习市政将来只能做官,不能救国,他希望通过兴办教育事业,开发民智,振兴中国。
1917年毕业时,陶行知登上回国的海轮,与同学们畅谈起自己今后的抱负,他豪迈地说:“我归国后,要使全中国人都受到教育!”
数度易名 一生奉行“行”与“知”
6岁以前,家里人没有给陶行知取名字,都叫他小和尚。直到遇到他的开蒙老师方庶咸,他才有了第一个学名--陶文濬。
在南京金陵大学求学期间,陶行知研究了明代哲学家王阳明的学说。王阳明针对过去读书人“知”与“行”分离、“劳心”与“劳力”分离的弊端,提出了“知行合一”的思想,认为“知是行之始,行是知之成”,知是为了行,行才是知的完成和终结。陶行知笃信王学,于是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“陶知行”。
从美国留学归来后,陶行知写了不少文章宣传老师杜威的实验主义教育理论,但真正实行起来却千难万难。于是他一面批判中国的传统教育,一面批判外国的“洋教育”,反省自己的教育实践,探求适合中国国情的教育理论。在他发表的《行是知之始》一文中,就先是提到赞成王阳明的“知行合一”思想,而后又批判其“先知后行”的理论。陶行知认为王阳明的两句话应该为“行是知之始,知是行之成”。
创办晓庄师范时期,陶行知不断宣传自己“先行后知”的观点,不少调皮的学生因此不喊他“知行”,而称他为“行知吾师”,陶行知很乐意接受这个称号,后来干脆正式改名为“陶行知”。
此后,陶行知又创办了“自然学园”、生活教育社、山海工学团、育才学校和社会大学。在实践中,他很快认识到不仅要“从行到知”,更重要的是要再“由知到行”,于是他提出了“行-知-行”理论,甚至干脆把“行知行”作为了自己的笔名,在他主编的《生活教育》半月刊上,增辟“行知行闲谈”栏目。
1943年秋,在我国著名国画艺术家谢孝思的建议下,陶行知把“行知行”三个字整合成一个字,并高兴地对朋友们说,这个字读作“干”,虽然是“行知行”,但“行”始终在前,“干”是第一位的,实践出真知!
万世师表 为中国教育寻觅曙光
“欲国家之强大,必全国国民能同心努力方有济。今百人中不识字七八十人,是何以言精神之团结?”
面对“如何办理教育,使它与国家命运息息相关”这个问题,陶行知认为发展平民教育正是解决之道,而平民教育的首要任务是编写平民识字教材。
1923年11月,陶行知亲自编写的《平民千字课》正式出版并很快发行一空。至1924年,粗通、学会《平民千字课》的人数超过50万,陶行知将该书的1万元版税全部贡献给了平民教育。
“中国的乡村教育走错了路!他教人离开乡下向城里跑,他教人吃饭不种稻,穿衣不种棉,做房子不造林;他教人羡慕奢华,看不起农务;他教人分利不生利;他教人农夫子弟变成书呆子;他教富的变穷,穷的变更穷……”
陶行知是中国教育界第一个认识到乡村教育问题的人,也是第一个热情地跑到农村去当乡村教师的人。1926年,怀着“要筹募一百万元基金,征集一百万位同志,提倡一百万所学校,改造一百万个乡村”的远大抱负,陶行知来到了南京郊外的一个“连燕子都不肯飞来”的地方--老山小庄,创办了晓庄师范学校,旨在专门为农村小学培养好的教师。在学校里,陶行知脱去西装,穿上草鞋,带领师生们一起“建校舍,盖礼堂,开荒种地”,解决学习与生活所需。陶行知觉得,在贫困的乡村经历此番锻炼,培养出来的教师才会对农民有感情,才可以造就既适应贫困的农村又能以知识来改造农村的“导师”。
“手把个锄头锄野草呀,锄去了野草好长苗呀……”一首近乎大白话的“锄头歌舞”饱含了当时晓庄师生为理想奋斗的激情和创造生活的热情,其间学习与生活条件的艰苦可见一斑。
为了让大家吃得好一点、学得好一点,陶行知甚至连母亲大寿时收的贺礼都拿出去典当了。他对母亲说,他是代表晓庄师生为慈母献了一份最重的寿礼,希望慈母和祖国一样健康长寿。第二年,晓庄师范的学生数量扩大了十几倍,而且很多都是“慕名而来”。
“陶行知先生,我们不叫他陶先生,叫他太先生,因为他是白先生的先生。”90多岁的张荷英老人回忆说。她是70多年前经过陶行知修改编成的《西湖八小孩日记》的作者之一,她所说的白先生--当时翁家山小学校长白动生就是晓庄师范第三期毕业生。
1932年,陶行知开始推行普及教育与“小先生制”。他几次来到杭州翁家山,通过白动生推行他的“小先生制”,并且将关于翁家山小学和“西湖八小孩”的故事刊登在他主编的《生活教育》杂志上。陶行知认为,儿童是中国实现普及教育的重要力量。“小先生制”就是人人都要将自己认识的字和学到的文化随时随地教给别人,而儿童是这一传授过程的主要承担者。
“孩子们,你们看,这是一个‘春’字。”陶行知来到武汉探望保育院的难童并发表演讲,“‘春’代表着春风奏乐,花儿伴舞,看见‘春’也就看见了中华民族的希望。把‘春’字分成三部分看,便是‘三’、‘人’、‘日’,三人为众,就意味着大家联合起来,是可以把日本帝国主义打倒的!你们看,‘日’字不在‘三’、‘人’之下吗?”说到这里,孩子们欢呼雀跃,口号不绝。
面对日益加深的外患和国内的黑暗统治,陶行知感到不能只坐在校园书斋,他积极投身到了抗日救亡运动中。一二·九运动后,他与宋庆龄、马相伯、沈钧儒、胡愈之、邹韬奋、李公朴等发起组织“上海文化界救国会”。1936年初,他成立国难教育社,拟订《国难教育方案》,把生活教育和民族民主革命斗争结合起来。1936年7月,他担任了救国会的“国民外交使节”出访欧亚非26国,争取各地华侨和国际友人支持中国的抗日斗争。途经香港时,他与沈钧儒、章乃器等联合发表《团结御侮宣言》,赞同中国共产党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。这一宣言震动国内外,受到了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热情支持。出访期间,国内发生国民党政府逮捕救国会领袖的“七君子事件”,陶行知被列入了通缉名单。沈钧儒后来说:“倘若陶行知留在国内,一定和我们在一起,‘七君子之狱’就变成‘八君子之狱’了。”
“民主教育是教人做主人,做自己的主人,做国家的主人,做世界的主人……民主教育是人民的教育,人民办的教育,为人民自己的幸福而办的教育。”
在长期的教育实践中,陶行知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:中国社会最缺少的是民主,所以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,他不仅在社会上积极参与民主运动,也大力倡导民主教育。
抗战胜利后,陶行知作为民盟中央民主教育委员会主任,与共产党密切合作,积极投入反内战、反独裁、争民主的斗争,他在重庆创办的社会大学成了民主人士的堡垒。1946年4月,陶行知来到上海,三个月后传来李公朴、闻一多被国民党特务暗杀的消息。陶行知闻讯异常激愤,四处演讲谴责。当社会上传说特务已把他列为下一个暗杀对象时,周恩来派秘书陈家康去报警,要他提防特务的无声手枪。陶行知当即表示:“我等着第三枪!”他还给育才师生留下了一封信,发出“为民主死一个就要加紧感召一万个人来顶补”的铮铮誓言。1946年7月25日,陶行知因劳累过度,积劳成疾,突患脑溢血不幸逝世。
在那个国家没落、民族危亡的年代,中国涌现出了一大批青年知识分子,他们为报效祖国,纷纷走出国门寻求救国救民之路。陶行知就是其中一个杰出的代表。
他是一个爱国者,少年立志“要为中国做出一点贡献”,并为此奋斗一生。
他是一个“不安分”的知识分子,从平民教育到乡村教育,继而国难教育、战时教育,最后到民主教育,开创了中国教育的新理论。
他是近代中国教育史上一个不可抹去的名字,是千千万万中国人民心目中伟大的教育家,令人永久怀念。(中国青年网记者 朱琪红编写)